时间是世界上最奇妙的概念。
它不光象征了生与死，也象征了可能性——正因可能性的存在，生与死才会陷入轮回，永不止息。
但时间却不会为此改变分毫。
*
“你把格尔达怎么了？”
我冷冷地问道。
先知不同于圣谕，他没有那样可怕的身体素质，而他之所以能够拥有凌驾于圣谕之上的位置，只可能在于他对自己异能更深入的理解。
在异能的绝对压制面前，简单的肢体强度都只是小儿科。
“格尔达……你是说，那个小丫头么？”
先知咧开嘴，露出了一个奇丑无比的笑容。
“她可没有你那么反常，仅仅是把她记忆中少数的几个污点翻出来重复了一次，就已经丧失理智了。”
“真是恶趣味啊……”
我僵硬地笑了笑，心里除了恶心别无其他。
但先知却仿佛丝毫不以为然，他伸出了那只干枯的手，周围便缓缓有气流涌动。
清风卷着草叶越来越快，最终在他的手中汇聚，又呼啦一下散开，在看先知手中，却是一根古木枝制作的法杖。
我哑然失笑。
这个年代，真的应该存在法杖这种东西吗？
这个枪子儿已经普及了的年代？
先知仿佛看透了我的想法，轻蔑地从鼻子里哼了一声，手持着法杖在地上轻轻一敲，墨绿色的光纹如同荡漾开的水花一般，一环接一环地扩散开来——我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，却并没有感受到我想象中的那股冲击。
周围的场景悄然发生了变化。
我愣住了。
这是我记忆中，十三号庇护所最繁华的那个时代。
“你大概也能猜到了，我的异能是什么。”
先知走近了我，伸出手中的法杖，用杖头指着我的胸口。
“我的异能是操作一个人的时间，使其在不同的时间位面上穿梭。要摧毁你的心脏，轻而易举。”
我吞了口唾沫。
操作时间。
无论放在哪里，只要与时间相关的超常能力，都是十足的bug，毫不夸张。
就像先知所说的那样，卸掉我的双臂仅仅是个警告，只要他愿意，下一个遭殃的大概就是我的心脏了。
“你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？”
我强忍住内心的紧张，摆出平静的样子。
先知点了点头，转过身去，法杖再次敲击地面，眼前又变回了之前那个绿草茵茵的花园。
时间花园。
“这里是脱离时间之外的一片领域，我们在这里的对话没有其他任何人会知晓——只要你不散播出去，你也没这个权力。”
法杖轻挥，激起一整轻柔的气流，两侧的草木纷纷倒下，露出隐藏在花草之间的一条分岔小路。
“我和你说这些，是因为我从你身上看到了【可能性】。”
“可能性？”
“你的异能，并没有被完全开发，或者说反而是被限制住了。”
他转过了身，带着诡异的笑容看着我。
“起初我还在想是什么限制了你，现在我找到答案了。”
我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，手臂上已经泛起了鸡皮疙瘩。
先知没有要退却的意思，反而缓步上前，他身材佝偻，却很高大，垂下来的丑陋的鼻子几乎就要碰到我的额头。
“那就是【圣体】。”
“……”
“那些愚蠢的人，他们觉得这样做能使人类变强，但遗憾的是，正是这些低等生物的圣体，阻碍了你异能的发挥！”
“你到底想干什么——”
“与我合作吧。”
“哈？”
我一时间有点迷茫，但那老头的眼中却满是严肃。
“我会帮你剥出体内的圣体，也不会伤害那个叫格尔达的小丫头片子，并且让你直接登上十三层，但是，你必须帮我达到我的目的。”
“……什么目的？”
我吞了口唾沫。
先知的眸子里掠过一丝狡黠，却掩饰不住背后的忧伤。
“帮我，打败魔王。”
*
“你？魔王眷属，让我打败魔王？”
我有些不知所措，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。
先知毫不迟疑地点了点头。
“傀儡师的活动完全受魔王的操控，圣谕对魔王又太过信任，我……呵，没有了异能我就是个糟老头子，可能连被斩断了手脚的傀儡师还要脆弱，魔王的异能是赋予其他人异能，那他当然也可以把异能收回来——”
他顿了顿，深吸了一口气。
“但你不一样！
“你的异能不是来自于魔王，而是来自于你本身！
“魔王是异虫！他将人类变成异虫！但却没有办法把异虫变成人！”
他的语气越来越激动，一直到最后，我都没敢鼓起勇气插一句话，一直到他一筐子话全部说出口，开始呼哧呼哧喘粗气的时候，我才试探着开了口。
“你为什么要打败魔王……夺权？复仇？还是什么？”
他抬眼看了看我，从鼻子里哼地一笑。
“和你没关系。”
他的态度让我恼火，但主动权并不在我的手上，所以我无法反驳。
“你说要移除我体内的圣体，怎么移除？”
“你答应了？”
“额、大概？”
“这个，只要你忍得住痛，并不复杂。”
“诶？”
他忽然一把抓住了我的肩膀，粗鲁地那我推向一边，另一只手挥舞着法杖，当一下敲在我的脖子一侧——
中枢神经受到刺激瞬间陷入麻痹状态，眼前的风景一片模糊，我踉跄了两下，意识却不可自控地远去……
*
时间，倒流。
*
圣体突入，是什么样的感觉呢？
大概就像拔掉鸟儿翅膀上的毛发，用刀砍掉骨肉，用酸腐蚀掉伤口，把伤口切开，装进复杂的机械元件并连接到大脑，重新装上一只机械的翅膀一样吧。
那么圣体剥除——
就是像连同着已经长在肉里的机械一同撕扯拔掉，把电线从大脑上扯下来，抽出来，并打入大量再生药剂逼迫原来的翅膀生长出来一样。
如果说圣体的突入是一种五脏六腑都要被搅烂的挤压感，那圣体移除就是全身都要被扯成碎片的撕裂感。
眼前的一幕幕倒向流过，最后已经完全模糊，时间挤压着我的头颅，血从毛孔里渗透出来——
这才仅仅是一次。
同样的过程，我还要经历七七四十九次，而且没有任何习惯的可能性，已经经历过一次圣体突入的痛苦的我心里清楚，这个过程的折磨，只会越来越激烈……
心脏开始颤动了。
撕拉——
撕拉——
撕拉——
圣体撕开了皮肤，像产卵一样，从我浑身上下各种各样乱七八糟的部位缓缓挤出，掉落在地上，发出清脆的响声。
就算是先知，面对如此场景，都不免要皱起眉头，暗自咂舌。
时间花园的天空，仿佛都已经被鲜血染成了红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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